“颜岁愿,”被委婉下逐客令的程藏之终于敛去笑容,一素昳丽如画的眉目,几分凄厉,他道: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偏要做言规行矩的卫道者,这一篇大宁律疏究竟给你灌输什么迷药了?”
“什么法不徇情!什么王法无情!什么法不容情!你不能看看我吗?”
膺中郁气起伏跌宕,程藏之如此怒色,是颜岁愿从未所见。
可他并不为对方的怒斥恼火,脆弱的程藏之、愤怒的程藏之,都比他前三年所见的程藏之真实。
颜岁愿不可知地叹口气,“程藏之,这世上,有些事一旦破例,便一发不可收拾。”所以,他不能。缓缓续道:“我不想至覆水难收的地步,也不想己所溺不能赎。”
如此言说,程藏之也无话可说。只觉心中浇灌铁水,烫绞肺腑。这世上最刺耳锥心的话,不是拒绝,而是他不能。
四下静谧,水殿暗香,清风送明月。天际一抹鱼肚白,红霞浆染半天云彩。
“程大人,若是不想走,本官先行一步。”
颜岁愿从案头起身,明月已然堕入西山,换一轮橘红朝日。颀长的身影站定,抬臂理衣襟,行止间暗蕴振灵余香。
袍袖甫一落下,颜岁愿便被人扯住广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