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莲灯,灯芯长长地歪坠下来,火焰渐渐明灭,光也暗淡,像行将就木的少女,奄奄一息,照不明纸的字。
奚甯却毫无擦觉,只把腰一点点埋下去,还是奚桓瞧不过眼,走上前来咔擦几声剪了灯芯,火舌适才重新跃起,明室静瓦外,落起了细细春雨。
“爹叫儿子来,是有什么吩咐?”淅沥沥雨声催得奚桓有些困倦,又久等不到他问话,只好先问他。
奚甯穿着鹅黄的素罗圆领袍,欹斜在椅背上,将信笺递与他看,“你瞧瞧,河南布政司一位我的同科递来的信。登封自秋末就开始下雪,下到上个月才止,打了许多田地粮食,眼下秧苗又刚插下去,到早秋里收成,还有好几个月的饥荒要打。布政使竟然连同府县各级衙门与行市上的粮商勾结,哄抬粮价谋取暴利,要不是我这位做经历官的同科偷偷写信告我,登封多少百姓,岂不是要为着这点天价粮食弄得财破家亡?”
这厢说着,奚桓已细细将信看完,搁回案上,“河南布政使是惠德十年通政司赵承举荐的,这赵承又是潘懋的人,难怪爹这位同科不敢上奏朝廷,只敢偷偷给爹写信。”
“他们在地方上下一气,若大张旗鼓派都察院的监察史下去查,大约也查不出什么实证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