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北京回家,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火车到省会,四五个小时火车到白原,两个多小时到县里,如果幸运的话,能赶得上一天只有一趟去鹿鸣镇的公交,就可以再坐半个多小时到镇上,最后徒步走七公里山路,回到他家所在的小村子,赶不上公交的话,就只能全靠两条腿。
尚扬当时在下铺听到这像是人在囧途历险记一样的回家旅程,简直不敢相信,忍不住把脑袋从下铺探出去,朝上面问:“真的假的?村村通公路好多年了吧?你家怕不是住在原始部落?”
他记得金旭没有理他,似乎是居高临下地冷漠瞥了他一眼。
后来,他从别处陆续听说了金旭更多的事,贫困生,孤儿,入学时连一件行李都没有,穿着洗得褪色裤腿短一截的高中校服就来了,柜子里除了公大发放的生活用品,什么都没有。
他渐渐意识到金旭没有任何夸张,是他自己井底之蛙,对我国农村版图的广袤一无所知。
大四毕业前夕,他和金旭因为某些事动了手,结结实实打了一架,都挂了彩。
午夜时分,两个鼻青脸肿一脸惨状的男生,在寝室楼的天台上,在针锋相对了四年以后,在即将各奔前程的时刻,在公大的苍穹夜空下,终于还是和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