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晚以为自己已经司空见惯,面对什么状况心里都不会生出大波澜,就像医生们下完手术割完瘤子就能相约吃起毛血旺一样,有种不近人情的专业、客观、漠然与淡定。
她错了。
她现在头皮发麻,浑身僵直,呼吸阻滞,眼前除了浓稠的血红,再看不到别的。陆晚想,自己只是远离医院太久、接受度变差了而已。
可是,钟晓真的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出来吗?她一个一米六出头的苗条姑娘,一个怕身材走样、孕期都不敢多吃的姑娘,还能扛多久?陆晚扶着推床边沿,掌心一片温暖濡湿,她不敢去看,不敢去想:这得有多少血啊,得有多少……她哭着哭着,脚上一软,差点就要摔倒,又坚持着跟了几步,陆晚身上开始冒冷汗,腿渐渐不听使唤,眼皮也越来越沉。
失去意识前,陆晚最后听到的,是钟晓声若蚊蝇的一句话。她用毫无生气的音调、空洞洞地说:
“晚晚,我想活。”
昏迷过程中,陆晚感觉自己被密封于一个暗红色空间中,里头空旷,潮湿,幽暗,她拼了命地四处摸索,却怎么都摸不着边儿。她耳边回荡着除了钟晓那句“我想活”,似乎还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哭声,凄惨哀切,听得人揪心地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