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念头腾起时,许朝宗觉得酸涩难忍,心室骤然剧痛。
积郁消瘦的身体晃了晃,他才涩然开口,“还以为,你不肯见我了。”
“皇上见召,岂能不应命。”攸桐淡声,走至中庭,朝他屈膝行礼。
这自然不是面君该有的礼仪,但许朝宗如今的处境与阶下囚无异,连宫人的冷眼都受过,遑论其他,便只勉强一笑。前尘旧事呼啸而过,站在年幼时曾一道嬉戏的宫殿,早已物是人非,他伸手,捻了满把冰冷的积雪,脑海里一半是眼前的端丽美人,一半是昨晚的遥远梦境。
“我记得,你四岁的时候,曾在这儿摔过。”
见攸桐没做声,自顾自续道:“那时候皇爷爷还在,咱们从太液池的宴席上溜出来,到这儿找母妃。这殿外原本有棵枣树,你那时候爱吃,每回都是我爬上去摘给你,底下一群人围着,生怕咱们摔坏……”
他沉浸在过往,缅怀一般,提了许多琐碎的事。
末了,才自嘲般道:“我原本以为,夺到皇位便能得遂心愿,往后君临天下,重整朝堂气象,能过得满足快活。如今回头再瞧,这辈子最高兴的日子,竟都是那时候——皇长兄还在世,我身边有你。可惜,路走到这里,再也回不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