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王自正堂东侧的厅堂一路进了小隔间,似乎有意放轻了足音,直到他走近了那张小小藤床,阿荼才蓦然发觉,急欲起身行礼,却被他一个手势止住。
年将十九岁的秦王政,在小藤床边的藻席上跽坐了下来,微微倾了身子,垂眸细看着羔皮上那个雪团儿一般白胖可人的婴孩。
阿荼的动作被秦王的意外出现打断,已收了那只嵌琉璃的玉带钩,小家伙忽然失了可心的玩物,立时有些不满地蹙了一双剑直的眉,蚕豆似的红润小嘴一瘪,小脸儿上满满的委屈,似是要哭出来一般。
秦王低头静静打量着小家伙这一番神情,一向寡淡清冷的面上竟有些微的忍俊不禁,他又倾了倾身子,离那雪团子更近了些,几乎是巨细靡遗地端详着那张小脸,半晌也没有言语。
室中一时又是落针可辨。
许久的静,令阿荼开始有些不安。
“眉骨与下颔最肖寡人。”有些突兀地,少年秦王自语似的说道,倒将身畔的人惊得一时怔住。
——这人,半天工夫……竟是在细究这个!
可说着这样有些幼稚的话,偏秦王还是一脸认真模样,阿荼忍了又忍,终于还是悄悄别过脸去,微微翘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