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支了张桌子,二哥的黑白遗照摆在当中,墙上挂的是水陆图《生死轮》,前头有香炉和蜡烛,桌下是烧纸的火盆,崔大离身穿“大了”的皂袍,正一个人坐在供桌旁打盹,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半尺多长,怀中抱了一部破录音机。

    那位说崔大离当“大了”,他抱录音机干什么?他这个录音机是用来放经的,因为二哥开车掉进河里淹死,要拿迷信的话来说,这可不是善终,必须请经超度。天津卫有专门在白事会上念经诵咒的居士和火居道,火居道也是老道,但是不住道观,可以娶妻生子,平时各过各的日子,出来做法时换上黄布道袍,坐在门前的大棚里念诵法咒。请这些人要给钱,而且不便宜。当年的白事儿能养活很多人,如今也是一样,寿衣寿材、纸人纸马、花篮花圈、诵经超度、灵车接送、卖骨灰盒,这些人全是混鬼会吃白事儿的,你肯掏钱没有买不来的东西,也没有请不来的人。不过二哥这场白事儿从简,没请僧道念经。崔大离找了台破录音机放磁带,磁带中有事先在庙里录好的“往生咒”,你想让它放多少遍都行。可是放经放到半夜,破录音机突然不响了。

    崔大离以为是接触不良,拿起来拍了两下,想看看是什么原因。其实录音机响不响并不要紧,与其说“往生咒”是放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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