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顾太太一个人躺在那里,他叫了一声:
“妈。”顾太太忙从床上坐了起来,寒暄之下,顾太太告诉他听她这次逃难的经过。她又问起鸿才的近况,鸿才便向她叹苦经,说现在生活程度高,总是入不敷出。但是他一向有这脾气,诉了一会苦之后,又怕人家当他是真穷,连忙又摆阔,说他那天和几个朋友在一个华字头酒家吃饭,五个人,随便吃吃,就吃掉一笔惊人的巨款。
曼桢一直没有进来。女佣送了一碗午时茶进来,鸿才问知顾太太有点不大舒服,便道:“妈多休息几天,等妈好了我请妈去看戏,现在上海倒比从前更热闹了。”女佣来请他们吃晚饭,今天把饭开在楼上,免得顾太太还要上楼下楼,也给她预备了稀饭,但是顾太太说一点也吃不下,所以依旧是他们自己家里两个人带着孩子一同吃。荣宝已经由曼桢替他擦了把脸,眼皮还有些红肿。饭桌上太寂静了,咀嚼的声音显得异样的响。三个人围着一张方桌坐着,就像有一片乌云沉沉地笼罩在头上,好像头顶上撑着一把伞似的。
鸿才突然说道:“这烧饭的简直不行。烧的这菜像什么东西!”曼桢也不言语。半晌,鸿才又愤愤地道:“这菜简直没有一样能吃的!”曼桢依旧不去睬他。有一碗鲫鱼汤放在较远的地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