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酒只有几个至亲在座,也没有闹房。次日新夫妇回家来与公婆一同吃午饭,新娘的父母弟妹也来了,拍的照片已经拿了样子来。玉清单独拍的一张,她立在那里,白礼服平扁浆硬,身子向前倾而不跌倒,像背后撑着纸板的纸洋娃娃。和大陆一同拍的那张,她把障纱拉下来罩在脸上,面目模糊,照片上仿佛无意中拍进去一个冤鬼的影子。玉清很不满意,决定以后再租了礼服重拍。
饭后,嚣伯和他自己讨论国际问题,说到风云变色之际,站起来打手势,拍桌子。娄太太和亲家太太和媳妇并排坐在沙发上,平静地伸出两腿,看着自己的雪青的袜子,卷到膝盖底下。后来她注意到大家都不在那里听,却把结婚照片传观不已,偶尔还偏过头去打个呵欠。娄太太突然感到一阵厌恶,也不知道是对她丈夫的厌恶,还是对于在旁看他们做夫妻的人们的厌恶。
亲家太太抽香烟,娄太太伸手去拿洋火,正午的太阳照到玻璃桌面上,玻璃底下压着的玫瑰红平金鞋面亮得耀眼。娄太太的心与手在那片光上停留了一下。忽然想起她小时候,站在大门口看人家迎亲,花轿前呜哩呜哩,回环的,蛮性的吹打,把新娘的哭声压了下去;锣敲得震心;烈日下,花轿的彩穗一排湖绿,一排粉红,一排大红,一排排自归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