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败光了。老太太是有名的戚文靖公的女儿,带来丰厚的妆奁,一直赔贴到现在,也差不多了——老太爷过生日,招待了客人,老太太过生日,也不好意思不招待,可是老太太心里怨着,面上神色也不对。她以为她这是敷衍人,一班小辈买了礼物来磕头,却也是敷衍她,不然谁希罕吃他们家那点面与蛋糕,十五六个人一桌的酒席?见她还是满面不乐,都觉得捧场捧得太冤了,坐不住,陆续辞去。
剩下的只有侄孙月亭和月亭少奶奶,还有自己家里姑奶奶,姑奶奶的两个孩子,还有个寡妇沈太太,远房亲戚,做看护的,现在又被姑奶奶收入她的麾下,在姑奶奶家帮闲看孩子。匡老太太许多儿女之中,在上海的惟有这姑奶奶和最小的儿子全少爷。
老太太切开蛋糕,分与众人,另外放开一份子,说:“这个留给姑奶奶。”姑奶奶到浴室里去了。老太太又叫:“老王,茶要对了。”老妈子在门外狠声恶气杵头杵脑答道:“水还没开呢!”老太太仿佛觉得有人咳嗽直咳到她脸上来似的,皱一皱眉,偏过脸去向着窗外。
老太太是细长身材,穿黑,脸上起了老人的棕色寿斑,眉睫乌浓,苦恼地微笑着的时候,眉毛睫毛一丝丝很长地仿佛垂到眼睛里去。从前她是个美女,但是她的美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