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樹青果,一夜之間被人生悶煮熟透,不需擠壓便流出甜美的汁。
母親去世第二年,她終於攢夠錢贖回亨利的戒指。
寶石依舊是那顆寶石,流光輾轉地綠著,她卻已經不再是她。水水不敢戴它,紅線繞了藏在脖頸里,做愛時便落出來打在光治的臉上,角度轉換后有種荒唐的好笑。
「抱歉。」
水水並不誠心地說著,摘了握在手裡又怕丟,終於戴在指上。
光治的眼神隨著末尾的紅線四處飄,疑問憋住下半身都心不在焉。「以前怎麼沒見你戴過?」──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人?疑問之下的疑問像是岩縫里的魚,自以為隱藏得靈巧,在水水這漁家女看來,龐大笨拙得可愛。
水水回答得漫不經心:「舊首飾,典當了許多年,剛贖回來。」
光治又追問:「怎麼不戴在手上?」
她答:「怕有一天再要典當,摘下來時傷心。」
她不想提亨利。不提,他便依舊在隔了遠山重洋的土地上一封封寫著情信,信是遠古昆蟲被時間凝固成琥珀,只待戰停時幾百封幾千封地馱著他飛來。不提,她便還是那個有父母有愛人的少女,期盼再見面時和他躲在洗衣房接三次巡邏那麼長的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