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纷落的腊月天,无论这个山谷往日里是如何青翠鲜嫩,各色斑斓,终会显得黯淡。那些落了叶的树木变得光秃,那些没有落叶的亦显得颓丧,爽朗的一切皆被沾湿变暗,就连蛇虫都不会在这种天气有任何生气。
一定是因为——自己这一路所见太过光鲜了。他心里说。行伍里每一个人都穿着喜气的衣服,每一车礼箱都刷过了鲜色,就连身下的马的鞍挂都妆饰过——而这些离开视线之后,再看身周,一切自然而然都显得黯淡了,绝非这青龙谷有什么古怪。
然而,有一瞬间,终于有些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眼。他下意识一拉缰绳,停了下来,极目透过朦胧而起的雨雾,向远处望去。应该——没有看错,在那枝树梢上,一缕暗灰色的布条正在风里沉重地翻飞。那是纯白经了风雨和尘垢的颜色。他猛地转头四顾,愕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已被这样的灰白所包围。他在两个多月前从风霆绝壁眺望过那场白事。那些不知该被称作是褪色了的还是染色了的悲悼,数十个日夜之后,在冻雨落下的间隙,依然附着在同样灰暗的背景色里,在远远近近的树干与树枝间耷拉或飘摇。
——那个少年的死,还远未被遗忘啊。
“君黎公子,怎么了?”向琉昱意识到他突然的停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