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意识眯起双眼,汤倪循声撩眸,悄然凝望向声源处。
房内依然残留着半片黑。
唯有左侧角落的临窗位置,自天花板内骤然崩落下一束光,黄昏色的光。
光下,年轻的男子弓蜷着脊背,肩骨稍显伛偻,长腿弯曲,孤零零地卧坐在一面半米多高的画板前。
上次那一头鬼马鲜明的脏辫已然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是稍长过耳际的软密发丝松散披垂,末梢卷翘,在绵腻昏光的侵染下,透出朦胧浅浅的栗棕色。
汤倪将身后的大门轻轻虚掩上,站在门口,耐下心思沉默地静等着。
加湿器尚在汩汩不息地喷蒸着水分。
水分四散、回旋、翻腾后再膨胀消融,团拢弥聚,凝成薄雾,清泠缭绕住那片唯一的光柱,层层荡开,恰将正安静画画的男子笼罩其中,不偏不倚。
光丝曲折潆洄。
窗边墙上反衬出男子拉伸过的手骨叠影。
指节干净而修长,腕骨精瘦有力,指尖勾挑着长杆画笔缓缓描摹,拖拽出殷红的痕迹。
当指骨在画板上着力时,随之凸起的脉管线条明晰,隐隐泛青。
过了半晌,直到一朵瘦弱玫瑰,黯黯然地枯萎在